作者：秦宽，独立撰稿人，恒久存眷都市化、国民权利等议题

美国时间9月19日，特朗普暗示核准了TikTok与美国公司的相助协议，随后，沃尔玛和甲骨文宣布声明，称将持股TikTok在美国创立的新公司“TikTok Global”。包罗TikTok的母公司字节跳动在内，三家公司告竣“原则性共鸣”，并将提案交给美国当局，期望尽快告竣中美两王法令划定的相助协议。

TikTok最近在美国市场上所经验的封禁、竞购、相助等起伏，也是中美之间的一个缩影。早在1999年，乔良和王湘穗就曾提出“超限战”这一观念，二人认为，跟着全球化的深入和技能的全面进步，将来的战争会超出既有限制，即在原始的动能战争外，还会有商业战、媒体战、文化战、甚至国际法战在内的大量新斗嘴形态。二十年后，这一概念已然酿成了现实，并被前白宫对华鹰气魄号人物班农所采取。

从最初的经济商业斗嘴到如今中美两国开始更多规模的竞争，几年间，“超限战”的设想好像正在成为现实，全球化这一愿景则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，逐渐倒落。

而就在几年前，在美国前财务部长亨利·鲍尔森等知华派（指熟悉中国的政治及文化，但不解除对中国持敌对立场对外国政治派系）眼中，当时，中美干系尚有相助、试探，以及隐隐的博弈。

▌和后发的中国打交道

74岁的鲍尔森，曾是美国投资银行高盛团体的主席和行政总监，后被前美国总统布什录用为美国财长。期间，他曾来过中国一百次，交通设施厂家，参加商务洽谈、辅佐中国国企重组并在境外上市、成立清华大学MBA项目、完成粤海信托的债务重组……在中国面向世界举办市场化对接时，鲍尔森是个中的要害人物。

二十五年间，凭借这些打仗，鲍尔森得以近间隔打仗江泽民、朱镕基、胡锦涛、王岐山等中国国度率领人，深谙与中国打交道的学问。2015年，他出书了400多页的回想录——《Dealing with China》（中文译名：《与中国打交道》），回首其与中国来往的半生年华。书的序言中，鲍尔森坦言，“世界上没有比美中两国更为重要的双边干系”，他留神中美两国的率领人、智库学者以史为鉴，为两国相助寻找配合好处诉求点，联袂办理全球化问题。

时间回到1997年，接受高盛团体高层的鲍尔森应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朱镕基之邀，来华为重组中国电信及其上市打算出经营策。

彼时，中国电信照旧一个极其分手的业务组合，附属邮电部，有客户、有电话、有互换机，有小局限并快速上涨的移动电话业务。但作为一个不成熟的机构，它完全没有现代打点体系或管控体系。1992年以来，中国投资了350亿美元打造基本设施，但电话接入率仍然很低，12亿人口的国度，只有5500万地面蹊径订户。

鲍尔森发明，其时的中国已经意识到现代化的重要性，国度率领人相当务实、夺目，他们决意在经济层面展开各式百般的大行动。而第一刀便切在其时像中国电信这样低效、冗余的国企上。

其时，中国四大贸易银行个中一家已与摩根斯坦利告竣相助干系。这意味着，高盛需要证明其实力足够强大，才有大概得到重组中国电信的时机。鲍尔森向中国当局细数高盛银行的优势：乐成辅佐德国电信完成了IPO，接受了近八年的德国当局参谋，并乐成改革德国一个臃肿的当局部分。最重要的是，他出格清楚中国率领人的担心——改良国企，意味着冲破许多人的铁饭碗，一改已往“从摇篮到宅兆”的福利制度，赋闲率也会随之飙升，影响社会不变。鲍尔森担保，他会以最大的尽力制止这一切产生。

在与中国打交道的进程中，鲍尔森发明，信息从来都不是明晰的，“你需要解读信号”。一个例证是，当他热情昂扬地表达了高盛对重组中国电信一事的信心时，只获得了些许来自高层的努力信号。“只要是工作还没做，就不是板上钉钉”，鲍尔森这样领略中国率领人看中的条件：务实、审慎。他也大白，只有接踵而至的乐成才气担保与中国可一连的相助。

1997年10月23日，中国电信在香港上市。而这笔生意，也辅佐中国得到了42亿美元，由此开启了高盛与中国当局的友好干系。最终，中国电信的乐成上市为高盛赢得了中石油上市、重组粤海团体等或简朴、或棘手的一系列大票据。

▌企业重组、市场改良

1997年尾，王岐山卸下中国建树银行行长一职，被录用为广东省常务副省长。那一年，广东深陷债务危机，附属于当局的两家大型投资公司——粤海企业控股公司和广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——坏账高企，显然危及到当局的公信力。

和其时很多银行旗下的信托公司一样，在没有任何债务送还本领的环境下，两家公司创立后，没有将重心放在投资基本设施的主业上，而是把投资导向房地产开放，最终导致公司项目八门五花，不堪重负，更是四处举债。

以粤海公司为例——该家公司创立于1980年，目标是促收支口，入口要害质料。但在尚无禁锢的环境下，粤海的业务狂野增长，不只收购了房地产公司，还策划了一个鳗鱼塘。在巴黎，它有一家旅馆，在泰国，它尚有常遭遇周期性沉没的房地产。另外，一些犯法业务也相当惊人——粤海公司是其时一家名为广南控股公司的股东，广南公司为香港淡水鱼、禽类、蔬菜和牲畜的最大供给商之一，但同时，它也是一家布满欺骗财的公司，一些司理同谋虚报利润，另一些则贪污。最终，16名相关人员被判罪。

按照毕马威计较的环境来看，粤海公司及其隶属企业总共负债60亿美元，债权人是170个海表里银行，有300多家债券持有者。

在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的委派下，他来到广东清理急骤增长的金融杂乱。鲍尔森对王岐山的第一印象是阅读遍及、大有前途，处变不惊得令人难以置信。在香港一场关于粤海公司重组新闻宣布会上，王岐山向旁若无人的媒体记者暗示，省当局和中央当局全力支持粤海公司重组，并向各人担保，经济繁荣的广东具备充实的资源向粤海增补成本，这为债权人成立起了信心。而鲍尔森也大白，可否处理惩罚好粤海危机干系着王小我私家的前途，也干系着中国的改良大业。

在高盛的辅佐下，中央和广东省处所打出了一套组合牌：明晰汇报债权人，中央当局不包袱送还公司债务的责任——这正是在彼时法则不明晰的中国市场，大部门债权人的误区。另外，高盛团队评估了粤海的资产、抉择哪些资产得以保存、哪些将出售或封锁。为了增加债权人的信心，当局亦注入有收益的资产重建公司，但也同时明晰，不会承担所有损失，一部门将举办债转股。债权人不得差异意此方案。

▲ 粤海控股团体有限公司

▌对话的困难

从1997年到2015年，高盛与中国当局细密相助了近二十年。二十年间，中美两国干系不绝推进。个中最引人注目标成绩，就是2009年确立的中美计谋与经济对话机制。

2006年，鲍尔森接受美国财长之后，便承接起搭建中美干系的使命。事实上，中美建交以来，两国之间的安详问题始终影响着互相的干系，其时，中国与美国需要对方配合的敌手——苏联。暗斗竣事后，两国干系的偏重点逐渐转移到经济上。“只要把两国的经济干系理顺，中美两国的其他问题也能迎刃而解。”鲍尔森写道。

中美计谋与经济对话机制（SED）是一个席卷了中美两国第一流别官员的相助机制，首次对话由中方代表王岐山和美方代表希拉里·克林顿完成，规格之高，可见一斑。从2009年至今，两国共一连举行了6次计谋与经济对话，在反抗贫穷、经济商业、环保、国度安详，甚至食品供给，“SED应该包括所有问题”。

鲍尔森写道，SED要办理的个中一个焦点问题，就是中国压制人民币的代价，标牌标识厂家，以得到不公正的出口优势这一问题。世界商业带来了自制的入口商品和低通胀长处，但公司被迫裁人，令普通家庭、商家、甚至一些地域的整个社区都受到了歼灭性的冲击。

谁也没想到，此一困难竟引燃了厥后中美之间包罗商业在内的一系列斗嘴。

▌僵持不懈地但愿中国乐成

2018年3月，两国之间的商业斗嘴加剧。此时，SED也早已于两年前暂停。剑拔弩张的两国干系也印证了鲍尔森此前的预言。

在书的末了，他也为中美僵局寻找办理机制。他领略全球商业的不服等在美国激起的反抗和惊骇。一些人还质疑他作为一个美国人，为什么如此僵持不懈地但愿中国乐成？

对此，鲍尔森为中美两国告急干系的缓解提出了拳拳之言。中美两国险些面对每一个重大全球挑战，只有世界上两个最重要的经济体相互协作，而不是反抗时，问题才较量容易办理。他但愿各人要大白一个原理：中国这样最重要的经济引擎一连繁荣，才气让美国在全球经济中受益。他劝诫美国人：“假如想要实现这些努力方针，我们必需持努力、坦诚并有时是强有力的立场同中国人打交道，同时寻求相助，协调政策，尽力把他们融入到基于法则的全球秩序中。”鲍尔森显然是一个刚强的全球化支持者。

与鲍尔森所期望的差异，现实却是如此起起伏伏，也正因为此，《与中国打交道》一书才显示出其汗青的意味，它记录了一个布满互动、友善和相助的中美干系的时代。